受访专家:广东省佛山市中医院治未病中心副主任中医师 陈诗慧
中国人能吃、爱吃、会吃的特点可谓众人皆知。一方面丰富了餐桌,但另一方面,却对生态环境造成了严重破坏。禾花雀,这种曾经非常普遍的鸟类就遭此厄运。2017年12月5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正式将禾花雀列入“极度濒危”等级,离灭绝只差一步。
从铺天盖地到濒危
禾花雀,学名“黄胸鹀(wú)”,是一种小型鸣禽,在北半球繁殖,在我国东南部过冬。每年秋天,从欧洲和俄罗斯飞来的禾花雀会在广州田间的草丛中夜宿。夜幕降临时,“雀农”们便在草丛周边布下捕鸟网,将熟睡的鸟一网打尽,一般每网能捉到一两千只,一个捕鸟季节能捉到几十万只。
“珠江三角洲的雀农每年秋天捕捉掉大量禾花雀,增加了副业收入,减少了来年禾花雀对农作物的危害,开创了一年一度的禾花雀美食节……它们明春返回北方繁殖出新的一代,不用担心会造成禾花雀灭绝的危险”。这是1996年我国一位鸟类专家所发表文章中的观点。
在此后的20年里,欧洲和俄罗斯就发现在那里繁殖的禾花雀急剧减少,在欧洲繁殖的种群估计从几十万只减少到了几百只。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最新评估认为,全球的禾花雀在过去的三代内(约11年)减少了84%,已经属于极度濒危级别,仅次于灭绝的物种受威胁等级,距离从这个星球上消失仅有一步之遥。
禾花雀壮不了阳
人们最初选择吃禾花雀是因为它们泛滥,且广东有“宁食飞禽一两,莫食地下一斤”的食鸟陋习,认为禾花雀跋涉万里南飞度冬,肉质紧实轻盈,必有“补肾壮阳、祛风通络、壮筋健骨”之功效。而广东省佛山市中医院治未病中心副主任中医师陈诗慧告诉《生命时报》记者,禾花雀能壮阳的说法完全没有科学依据,在历代中医典籍中从未见有关于禾花雀肉有补肾壮阳功效的记载,即使在现代生精壮阳的药膳汤谱中,也鲜见有禾花雀的踪影。作为飞行量较大的鸟类,因为脂肪的含量较少,禾花雀的营养价值与鸽子、鹌鹑相差无几。
可能是濒危来得太突然,保护名录更新都赶不上禾花雀远去的步伐。禾花雀这种全球极度濒危的鸟类在中国的法律体系里没有受到应有的特别关注。
当替死鬼的同属兄弟
由于法律保障有限,森林公安只能与捕鸟者打游击战,并不能把涉案人员抓起来惩处。唯一能做的是把缴获的禾花雀放飞,而它们可能飞到下一个山口,又撞上了鸟网。20年来,随着禾花雀的价格越炒越高,也随着食客的购买力越来越强,相似物种已经开始替禾花雀当替死鬼了。
首先是同属的兄弟栗鹀,这种鸟因为长得像禾花雀,已经开始被当作“禾花雀”捕捉。2016年《广西法治日报》报道,林业部门在一次行动中缴获放归了911只“禾花雀”,但看照片上的鸟,大部分却像是栗鹀。林业部门尚且分不清,盗猎者更不会介意用栗鹀代替禾花雀。虽然栗鹀在世界自然保护联盟评级中还是无危,但别忘了,禾花雀曾经也是无危。再这么一次900只地抓下去,栗鹀种群下降也是早晚的事。
田鹀(又是禾花雀的同属兄弟)的处境就更惨一些,由于滥捕和栖息地退化,种群数量在过去30年内减少了75%~87%,2016年受威胁等级从无危升级为易危。鸟类学家发现,这急剧减少的架势与过去30年里的禾花雀和圃鹀非常类似,田鹀很可能会步其后尘,迅速离我们远去。
就算禾花雀被抓完了,事情也不会结束。长相与它相似的小鸟会被抓来当禾花雀卖,只要仍然有人捕捉、贩卖和消费野生鸟类,对类似小鸟的威胁就不会停止。禾花雀和其他迁徙经过中国的小鸟,不仅半途会被抓去卖,它们所喜欢栖息的荒草滩和农田,也不乐观。不是被盖上房子,就是被铲掉种树;而农田除了面临着开发建设外,还有滥用农药的问题。
深受栖息地丧失困扰的也是禾花雀的同属兄弟——栗斑腹鹀,全球仅剩不到500对,2010年被评为濒危,如无新种群发现很快会升级为极度濒危。2016年,70余年来第一次,在北京市密云水库一带发现了十几只的栗斑腹鹀越冬种群,观鸟界欢欣鼓舞,以为它稍微离灭绝远了一步。不料仅数月后,这群栗斑腹鹀越冬的灌丛就被铲平,种上了杨树和松柏——所剩无几的栖息地又少了一片。
警惕寂静的春天
小鸟数量持续减少最直接的后果,早已是中小学课本里的老生常谈:生态失衡。禾花雀、栗鹀、田鹀,以及其他一系列长相差不多的小鸟,多以草籽和昆虫为食,尤其在繁殖季节会捕食较多昆虫,是控制昆虫数量的重要环节,同时也为猛禽和蛇类等捕食者提供了食物。这一类鸟的减少会导致害虫泛滥,农作物受损;人类为了限制害虫大量使用农药,又会进一步毒死害虫的天敌和更高级的捕食者,造成恶性循环,最终迎来寂静的春天。
人类的行为左右着许多物种的生死存亡,而我们却往往面临失去,才想起自己多么需要它们。让我们一起呼吁,拒食禾花雀,善待每一个生灵,给子孙后代留一个鸟语花香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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