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中国之声《新闻纵横》报道,本周,南方都市报报道了深圳一家名为“安胜达”的黑中介,借“养老院”的外壳,采购精良医疗设备,秘密进行取卵手术和受精卵培育的事件。
报道介绍,每笔“交易”,黑中介能从中获得10万至15万元。而提供卵子的年轻女子,依据自身条件可得到2万到5万元不等的酬劳。
媒体报道后,深圳市卫生监督局取缔了两处非法买卖卵的场所。那么,我们仍需知道的事,提供卵子的是什么人?又是谁在购买卵子?这个非法的地下交易链条到底是什么样的?昨晚,中国之声记者电话采访到了撰写这篇暗访报道的记者。为了保护暗访记者,我们对其声音进行了技术处理。
记者说,这个叫“安胜达”的黑中介伪装的很隐蔽,隐藏在深圳龙华新区“安得颐养堂”养老院里。
南都记者:他们就是在一个城中村里面有一个小院子,那个小院子很安静,环境确实非常好,院子里面他自己搞了一个三层小楼,而且平常一般人都进不去,因为门口有保安,只要看到陌生人他不会让你进去。养老院做的就是取卵手术,就是说把那个供卵者的卵子取出来,然后再把买方这边精子取出来再合并成受精卵,合成受精卵之后再生成胚胎,然后把胚胎又通过手术的方式送到买方或者是代孕妈妈的子宫里面,就培养成小孩了,整个这个过程最短也需要一个半月到两个月。
养老院其实就是一张皮。记者调查发现,经常出入这间养老院的其实都是一些年轻的女孩,她们的身份不同寻常。
南都记者:据涉案者他跟我们说的是供卵者很多都是白领,但他并不是那种很高层的白领,因为她们有时间,你搞这个必须得有时间,必须你供卵的时候你要打半个月的排卵针,你每天要过来打针。
记者:客户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南都记者:客户喜欢90后的大学生,就是在校的学生最受欢迎,因为这种人年轻,卵够健康,成功率也高。
女孩们在养老院完成了取卵手术癫痫的症状,拿到数万元的报酬后离开。实际上,看似轻松的取卵并不像取精子那样容易,需要复杂的手术,并且对供卵者伤害极大。
南都记者:一根很长的针,那个就是一个取卵针,通过那个针伸到子宫里面去,伸到卵巢里面去,它不是单单取你的卵子的,它取得时候它会把你的卵泡取出来,女生的卵泡是很有限的,当你用完的时候,你的卵巢功能是呈一个下降的趋势的,就是相当于透支了你的卵巢。
广东中山六院生殖中心副主任医师黄睿也证实手术的风险极大。
黄睿:过程中肯定也会有风险的,出血、感染,还有一些相应的并发症,黑的中介呢,他是有一个趋利的这种心态,那么他可能会给她用更高剂量的促排卵药物,那么她的风险就要更大。
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生殖中心主任蔡学泳说,除了手术本身风险外,对于供卵者而言还潜在着不孕不育的危险。
蔡学泳:如果她经过多次这种大剂量的激素促排卵,可能会引起卵巢早衰,还有一些乳腺方面各方面,身体方面,对她自己以后的生育是不利的影响。
风险大,甚至危及生命,但为什么还是有人愿意不顾自身健康与安危自愿供卵呢?南都记者的回答令人唏嘘。
南都记者:缺钱呗,干这个那当然是缺钱了,不是缺钱的人应该不会走到这一步。
多大的利益才能让这些女白领甚至大学生甘愿铤而走险呢?答案是,2万元是起步价。
南都记者:起步是两万起,基本上是那些好的,比如90后然后你又有学历,然后包括你自己的身形方面的特别好的话,就可以卖到5万到6万。有的人想要弄混血宝宝的,他们会找国外的人来做,国外的人应该价格可能会更高。
记者:中介会他能从中赚多少呢?
南都记者:中介加他们的手术费、加医药费、加佣金的话差不多10万多,10万-15万,只要延伸代孕这个环节,你的花费就在40万左右了,如果一年按照做100场手术算,它获利应该是有几千万的。
昨晚,新闻纵横编辑也采访了一家代孕公司,对方的回答印证了南方都市报记者的说法。
记者:代孕需要多少钱啊?
代孕:价钱不一样,你如果说找代孕的话,不选择性别30万,如果说选择性别是35万。
事件被披露后,深圳市卫生监督局立即取缔了“安胜达”的两处非法买卖卵子和非法开展辅助生殖行为的场所。
深圳市卫生监督局副局长吴坤生介绍:“鉴于该机构存在开展人工生殖辅助等非法行医的重大嫌疑,当场给予查封取缔,该场所负责人由民治派出所公安人员暂扣做进一步调查。”
南方都市报通过与中介组织者郭某接洽,获悉为供卵者做手术的医生来自于深圳的公立医院。深圳市卫生监督局医疗监督科负责人吴仍裕表示,初步调查显示,确实有正规医院的医生涉及此案。
吴仍裕:掌握了一些涉案的部分的医护人员的名单,那么至于他们隶属于哪些医疗机构,我们还要对他的身份进行进一步的甄别,目前这项工作还正在进行当中。
其实,我国法律并不禁止捐献卵子。公开资料显示,我国仅失独家庭就超过了百万,而供卵者的数量虽然没有统计数字,但可以肯定是数量极为有限。广东中山六院生殖中心副主任医师黄睿说,现实的供需存在着极大的矛盾,这就为黑中介的横行提供了条件。
黄睿:需要这些服务的患者是很多的,但是真正这个能够给他们服务的这种受很多限制,比如说赠卵者的卵源获得是很困难的,代孕我们从法律上是禁止的,他不能在正规渠道获得这样满足他医疗这种要求,他就必然就流向这种黑的中介。
其实,非法供卵交易不仅侵蚀着供卵者的身心健康,更像是电影《魔戒》里的那枚戒指,给人欲望却又吞噬着灵魂。这种非法交易背后的伦理风险无人能预知,因为,一名男性很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娶了他的妹妹,这是多么可怕的假想。但南都记者发现,买卖双方似乎并不担心潜在的伦理风险。
南都记者:当时我们也约见了一个供卵者,她的说法是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但其实我当时想跟她说,这个世界上真是有那么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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